波利尼，大師背影漸行漸遠

　　古稀之年且遭受疾病打擊之下，即使像波利尼這樣技術功底極其深厚的演奏大師也難以重現昔日的輝煌。好在此后波利尼的手指狀態逐漸恢復，到當晚放在節目單最后的重頭戲“熱情”奏鳴曲則徹底讓人聽到了波利尼的回歸。

　　上次莫里奇奧·波利尼來的時候68歲，再上一次他64歲，這次他70歲。對于中國的樂迷們來說，沒有機會在莫里奇奧·波利尼鼎盛的七、八十年代一睹其風采是心中最大的遺憾之一，盡管在過去的六年時間里三度來到北京，但卻仿佛在樂迷們的眼中留下了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欣賞這樣的音樂會，讓人難以興奮得起來，更多感到的是惆悵。

　　1960年，年僅18歲的波利尼在肖邦國際鋼琴大賽上一舉奪魁，當時的評委會主席阿圖爾·魯賓斯坦說，“這個孩子彈琴比我們評委中的任何人都好。”此后的50年里，波利尼的鋼琴之路走得順風順水。他除了以肖邦冠軍的身份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肖邦專家之外，其曲目范圍還廣涉到了從巴洛克到現代派的方方面面，特別是前兩次來華演出時都將現代音樂列入了曲目單。10月17日，波利尼再次來到國家大劇院，這次他選擇演奏四首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

　　然而音樂會從一開始就讓人捏了一把汗。波利尼演奏的第22號奏鳴曲，音色飄忽不定，與他以往清晰呈顆粒性的音色大相徑庭。過去他在人們的印象中對技術層面的極度自信此刻已經蕩然無存了，即使與前兩年的表現相比都判若兩人。這不禁讓人聯想起他今年年初的那次生病，當時他宣布取消未來幾個月之內的所有演出，甚至網上“波利尼逝世”的假消息都一度甚囂塵上，盡管最終被證實是謠言，但毋庸置疑的是那次生病對大師的鋼琴演奏造成了巨大的影響，而這影響在當晚的演奏中被很明顯地體現出來。

　　盡管相對于小提琴家來說，鋼琴家的技術巔峰可以保持得更久，但古稀之年且遭受疾病打擊之下，即使像波利尼這樣技術功底極其深厚的演奏大師也難以重現昔日的輝煌。好在此后波利尼的手指狀態逐漸恢復，演奏“華爾斯坦”時就已經有了明顯好轉，而到當晚放在節目單最后的重頭戲“熱情”奏鳴曲則徹底讓人聽到了波利尼的回歸。盡管瑕疵依舊存在，但已經控制在了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技術上自信心的提升更使得演奏家能夠更加從容地對樂句和樂曲結構進行處理，將這部悲劇性的偉大作品演繹得入木三分。似乎前面三首奏鳴曲都是用來為“熱情”中的一搏做著鋪墊，而余音尚未飄散時全場觀眾就爆發出的巨大歡呼聲也證實了波利尼在這個晚上的成功。

　　然而盡管如此，波利尼在筆者心目中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還是更加模糊了幾分。我不希望波利尼最終變成一個只是供人放在舞臺上膜拜的傳奇，但失去了技術保證，在鍵盤上疲于奔命的波利尼，還是以往的那個無所不能的鋼琴之神嗎？我希望他下一次的到來——如果還有下一次的話——能給予我答案。（徐堯 樂評人）